林黛玉接过那香囊,却心下茫然。
「压岁钱?往年可并无旧例。凤姐姐管着偌大的府邸,难不成还有事求到我头上?」
捧着香囊,林黛玉收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静观其变。
见她未推拒,王熙凤神色稍松,长长舒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好妹妹,嫂嫂昨个想了一夜,深觉你句句在理。今儿一早,我已吩咐下去,将那起子营生彻底了断。」
凑近一步,王熙凤语气几近恳求,「往后,嫂嫂再不想那勾当。只求妹妹,千万守口。」
林黛玉愈发疑惑了,「姐姐,你说的什麽事?」
见林黛玉一脸糊涂样子,王熙凤反倒绽出喜色,连连点头:「对对对,正是如此!没事,本就没事!」
「这压岁钱妹妹好生收着。堂前客多,嫂嫂可不便久留。」
王熙凤起身,行至门边,却又迟疑着回首,赧然问道:「只是,妹妹当真,再没有别的生财之道了?」
林黛玉本就觉得手劲无处使,下意识地掂了掂那香囊,听她如此问,更是无奈。
她一心求学,考取功名,何曾想过牟利黄白?
「许不是那纨絝顶着我的身子,骗了凤姐姐什麽?」
摇首轻叹,林黛玉婉言道:「姐姐说笑了。妹妹深处闺中,两耳不闻窗外事,怎知外间经济?姐姐若真需周转,不如再问问旁人?」
言罢,她将手中香囊递还,「不然,这压岁钱,姐姐还是拿回去吧。」
见林黛玉掂量的动作,王熙凤脸色早就泛白,闻言慌忙摆手后退,心下惊叹。
「果然,是嫌这心意太薄,不入她的眼。也是,林姑老爷盐官出身,她什麽金山银山没见过。」
撑着笑意,王熙凤又道:「使不得,使不得!送出去的福气,哪有收回的道理?」
「妹妹且安心歇着,缺什麽短什麽,只管让紫鹃丶雪雁来告诉我一声便是。」
目送王熙凤逃去的背影,林黛玉揉着额角,百思不得其解。
「这是堂前那个泼辣嘴毒的凤姐姐?怎地如此乖顺?」
王熙凤一直待她不薄,尤其这两个月来的吃穿嚼用,乃是头一份。
如今更是卑躬屈膝至此,林黛玉着实想不通。
狐疑地解开香囊系带,林黛玉本以为不过是几钱散碎银子,待看清内中之物,不由得倒吸口气。
哪里是什麽银钱?
分明是两只黄澄澄丶做工精巧的金丝蝴蝶与并蒂莲簪,旁侧还衬着名贵的西域香料。
这在闺阁中,已算是头一份的心意了。
林黛玉握着那沉甸甸的金饰,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还真让雪雁一语成谶了。」
扶着额头,林黛玉无奈叹了口气,「你到底把凤姐姐怎麽了啊?」
……
镇远侯府,
李宸与薛蟠约下了见面的日子,便在房里全神贯注的编纂起心得手册。
总得在见面之前,有个范本。
如此一直伏案忙到入夜,李宸手臂泛酸再写不好字,才将毛笔搁下。
「少爷,您要的热水。」
香菱恰逢时宜入房来,规规矩矩的将木桶捧到李宸面前。
李宸往榻旁一倚,踢掉箭靴,慵慵懒懒道:「来吧,是时候解解乏了?」
香菱脸上一热,羞答答的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