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别了宝玉,与李宸一同往回走,薛宝钗忍不住轻声数落,「还在这挖苦宝玉,什麽庆功宴,他能考得过李公子?」
李宸闻言,眼波流转,倚着薛宝钗软软调侃道:「宝姐姐如今开口闭口都是李公子,当真偏心得很呢。」
「你,你这妮子!还没完了!我当真不管你了!」
薛宝钗面上微恼,将李宸往紫鹃怀里一推,「快将你们姑娘带走吧。」
李宸伏在紫鹃肩上,笑得浑身发颤。
两人顽乐打闹的模样,引得紫鹃一头雾水。
「不是说荣庆堂上吵起来了吗?怎得姑娘和宝姑娘反倒这般开心?」
紫鹃自不会如雪雁那般多嘴问了,先搀扶着李宸回床榻上,脑后塞了引枕,供他倚靠在床头。
李宸舒舒服服的躺回来,只觉神清气爽。堂前这场大戏,简直比什麽良药都管用,月事的痛楚好似都消散殆尽了。
只是这引枕终究比不上宝姐姐的腿柔软舒适。
目光一转,房内紫鹃在为宝姐姐奉茶,雪雁捧走了他刚脱下的旧衣裳。
唯有香菱,在这头孤零零站着,眼神空洞,原本旧时就没几分灵气,如今更是宛如一尊玉雕,只留了美人胚子。
李宸不禁好奇问道:「宝姐姐,香菱姐姐这是怎得了,神思不属,是受了什麽委屈?」
招招手,李宸又笑道:「香菱姐姐,若是你在房里受了欺负,便来我这里,我这里可还空了一间房呢。」
香菱猛地一颤,慌忙摇头,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薛宝钗也抬头看了她一眼,先吃尽了茶水,起身道:「没甚事,林妹妹歇着,我们就不打搅了。」
「好,宝姐姐常来这边坐。」
看出二人皆是口是心非,李宸便不再多嘴问了,释放的精力已经太多,如今真是该养精蓄锐。
来到荣国府这两日,一点书也没读,那需留给林黛玉的信笺,更是还只字未动。
辞别了林黛玉,一主一仆出庭院挑着僻静的小径往回走。
薛宝钗有意放缓步子,等满腹心事的香菱与自己并肩,挽住她的手臂。
「你可知,这是你的造化到了?」薛宝钗轻声道。
「我?」香菱茫然抬头。
她这辈子,何曾有过什麽造化?
自幼便被拐子捉去,被迫认贼作父,在苛待中长大,后来招惹了那桩葫芦案,被养在薛家。
一生命途多舛,也就是遇见了薛宝钗,能多多关照她一下,不然也是常常遭人白眼。
薛宝钗颔首,温言剖析道:「刚在堂前,李二公子一展才学志向,那是个必定要腾达的人。你跟了他,难道不强过跟我兄长?」
香菱不敢接话,只把头垂得更低。
「母亲想必已将你的身契备好。」
薛宝钗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出了这个门,便安心伺候李公子。他不像是会薄情寡义的,当不会亏待了你。至于薛家,往后就别来往了吧。」
「姑娘……」
香菱再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薛宝钗将香菱轻轻揽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自己却仰头望天,心中五味杂陈。
「到头来,也没试探出林妹妹的心意,还被她乱了阵脚,这妮子当真难以捉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