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你快劝劝他呀!」
林黛玉慌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薛姨妈,盼着这位长辈能出言阻止。
可在薛姨妈眼里,香菱还未过门便让主家招惹上官司,任谁家主妇来看都是个灾星,往后若论薛蟠的婚事,嫁入门的媳妇还不得介意她?
如此一来,正觉得香菱是个烫手山芋丢不出去呢。
一直放在薛宝钗房里充作个丫鬟,总也不是长久之计。
如今却能做个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
松了口气,薛姨妈脸上露出欣慰之色,对着薛蟠赞许地点点头,「蟠儿,你今日总算懂事了一回,知道轻重缓急,娘亲心里好受多了。往后,你合该多与宸哥儿这样的正经人来往,也好收收你那胡闹的性子,学些好回来。」
林黛玉心底只剩咆哮,「等等!这不对啊!我这般纨絝行径,怎麽反倒成了正经人,还让他学好了?!」
「事情怎麽会变成这样?我非但没坏了那纨絝的好事,反倒……反倒真替他把香菱姐姐要回府了?!」
薛蟠被母亲难得一夸,竟有些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娘,您这还是头一回听你夸我呢……」
「你这猢狲,少贫嘴。」薛姨妈笑骂一句,转头又对林黛玉和颜悦色道:「宸哥儿既喜欢,便是那丫头的造化。回头我便让下人将她的身契整理好,一并送到府上。」
林黛玉呆坐在椅上,望着眼前母慈子孝丶其乐融融的场景,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浑身不适。
「不!我要的不是这个结果啊!!!」
……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
喃喃的诵读声从窗内飘出,有气无力的,仿佛每个字都耗尽了心力。
贾宝玉斜倚在案前,一手支颐,另一只手伸出手指百无聊赖地划着名书页边缘,将那上好的宣纸揉出了一道道褶皱。
「劳什子书,可不背他了!都是些混帐话!」
宝玉他猛地将手中《礼记》掼在桌上,霍然起身,「什麽『君民』丶『教学』,聒噪得人头疼,不念了!」
言罢,他扯开梨木圈椅,抬脚便要往外走。
一直守在门外留意动静的袭人,闻声立刻掀帘进来。
这一幕她见得太多了,也不慌忙,只柔柔地上前,一面不动声色地将那本被摔皱的书册抚平,一面软语劝道:「我的爷,何苦跟这些死物置气?您前儿不还说,定要好好进学,让林姑娘刮目相看麽?」
「再者,奴婢听闻,镇远侯府上的老爷近日擢升了官职,那位李二公子,怕是要请更厉害的业师了……」
宝玉的脚步果然顿住了。
拧着眉头回过身,贾宝玉带着几分不服气,急切追问道:「哦?那他请的先生,比大嫂嫂父亲为我荐的那位国子监出来的如何?」
闻言,袭人讪笑不已,方才她只是编瞎话来激他而已,此刻便含糊说道:「想来,当是有所不如吧,毕竟正经国子监出身,学问是极扎实的。」
听闻能压过李宸一头,宝玉心头那点烦躁顿时散了大半,眉眼也舒展开来。
「说得是!我偏要念好这书,待县试张榜,叫那等纨絝子弟好好见识见识,看他还敢不敢大言不惭!」
方一坐下,外头传来小丫头的禀报声。
「爷!镇远侯府的二公子来了!」
「什麽?!」
贾宝玉似被针扎了一般,从座上弹起,「他来府里作甚,人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