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哪来的敌意?
姜异闻言微怔,眼角轻轻跳动。
他在赤焰峰外门跟那帮练气乡族打过交道,倒是从未碰到这等性子。
转念一想,练气乡族多如牛毛,子弟良莠不齐也属正常。
「在下堪堪四重中期,只是略有几分把握冲击五重关隘罢了。」
姜异垂眸应答,态度谦恭有礼,让人挑不出错处。
「哼,定是没少吃养精丸吧?」
卢暄眼中闪过一丝明显妒色,又道:
「依我看,靠着仙道科仪突破境界,不算什麽本事!」
姜异面色不变,心下却觉诧异:
「你一个乡族嫡系,自幼锦衣玉食,资粮从不短缺,怎的还嫉妒起我来了?我还没仇富呢。」
卢公面露尴尬,他虽不惧得罪杨峋,但卢暄身为东平卢族嫡系,若让外人觉得粗野无礼丶失了家教,终究不妥。
杨峋正要安抚姜异,让他且忍一口气,却听后者温声笑道:
「卢公子说得在理。在下一草芥微末,承蒙阿爷青眼相待,舍得栽培,才侥幸攀到四重。
正因为道途没甚前景,所以寄希望于外物科仪。
比不得卢公子这般根基扎实,未来直指十二重楼的道材种子。」
卢暄听得嘴角忍不住上扬,昂首道:
「那是自然!别看我才练气三重,再过几年,迟早让你连背影都望不着!」
姜异颔首称是,看似信服,实则暗暗哂道:
「还以为是高手藏拙,故作跋扈,差点跟他智斗上了。魔道法脉下,这种草包纨絝,可是九成九的稀罕物!」
卢公见状,暗叹这个孙子确实被宠坏了。
他佯怒喝道:
「住嘴!再多说半个字,立刻滚回东平闭门思过!」
卢暄遭受呵斥却也不怕,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撒娇似的说道:
「阿爷!我也要兴筹科仪!这样等我拜进阴傀门,便不会受欺负了!」
卢公确实疼爱亲孙,拿他没辙,好言哄道:
「乖孙你才三重,筋骨虽壮,气血却未沉凝,脏腑更是没受淬炼,哪里受得住水火之侵袭。
等你何时步入四重,将肉身炉鼎铸得牢固,阿爷自会替你谋划。」
卢暄这才满意,朝姜异得意一笑。
如此景象被杨峋尽收眼底,秃眉微拧,好似压住胸中凶气。
若非对方出身东平卢族,自己早就一巴掌将这小崽子拍死再炼为飞灰。
他沉声道:
「卢公,我已备足符钱,还请一观上品寒玉与阳炎之物。」
卢公不见动作,只叹气道:
「太符宗的筑基真人害苦我等。好些封存在袖囊法袋里的灵资灵材难以取出,非得耗费一张价值不菲的『破禁符』。」
这条老狗!
杨峋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和善表情:
「卢公放心,一并算在老夫头上,绝不叫您吃亏。」
卢公展颜笑道:
「杨老兄真是讲究人,跟你做买卖就两个字,痛快!
稍坐片刻,我这就命人取来……阳炎之物不难找,全赖当年『元泰派』的筑基真人在此成道,使得北邙岭遍地皆为火行,便宜我等修丁火的后辈了。」
他顿了顿又道:
「只是上品寒玉着实难寻,咱们南瞻洲本就灵机不丰,况且玉伴土生,土行之道多在东胜洲,我费了大劲方才凑齐质地品相俱佳的八块之数。」
杨峋心知这是卢公在邀功,但也不算夸大其词。
抛开太符宗那位不谈,北邙岭最近出现的筑基真人,乃位列元泰派真传的「季明昌」。
对方坐关十九载,终于采得「乌焰焚命煞」,藉此飞举十二重,直入筑基境。
突破之际灵机交汇,扰动十方,波及千里,这才让北邙岭盛产火属矿脉,连契合修行的「灵氛」也变成了「日元显耀之相」。
说起来,杨峋那份视若珍宝的「丁火明堂气」,便是沾得那位季明昌季真人的光彩。
念及种种,他只得拱手承下此情:
「有劳卢公为我奔忙。」
卢公故作大度地摆摆手:
「你我交情,何必说这些见外的话。喏,科仪所需的主材这就送到了!」
只见两名侍从陆续抬出几个紫檀木匣,送到屋门前。
「杨老兄请看,绝对是品质上乘,可作科仪灵资主材。」
卢公起身亲自打开匣盖,一股清冽寒意弥漫室内。
姜异视线望去,长条状寒玉整齐排列,玉质通透如冰,内里凝结着流动月华,煞是好看。
「当真羡慕东胜洲的修士,道统上头有证【玉虚】,使得灵石玉矿,灵贝天窟产出不尽。」
卢公拿起一块上品寒玉,置于掌中,茶壶蒸腾水汽顷刻凝结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