挟持住人走了十余步,待远离了院落,韩临撤下手掌讲述来龙去脉,说他听说山上农户家里有株紫藤老桩,上来看看,买好雇人运走,见时辰还早,就到山上月老祠里闲逛:“碰巧撞上了你。正好昨天有事忘了问,跟着你想问问,没想到……方才我看过了,这四周没有跟踪的人。”
听他没有通风报信的意思,邵竹轩问:“你听到多少啊。”
韩临说都听到了,你激动起来声音那么大,又说:“我下山请个大夫上来先给兰亭看看吧。”
邵二说不用麻烦了:“我半路装病,找了个有名的大夫跟着我到这边,上山给我哥看过,说是油尽灯枯。他也不想久活,我就放人家大夫走了。”
韩临劝他节哀,又问都有谁知道这事。
“就我一个知道,哦,现在再加上一个你。”邵二蹲到地上点烟,发牢骚埋怨道:“你说说,人家都跟他离了,还要偷了人家的骨灰,把人家的相好和我们全家搅得鸡犬不宁。现在病得要死了想起家人来了,传信要我来给他料理后事,他妈的佟铃铃到时候问起来我都没法解释我之前真不知道他在哪里。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
韩临眉宇间略有些沉郁,苦笑:“感情上的事,说不清楚的。”
他这副样子,引得邵竹轩很想问清楚,但想到昨天酒楼的上官阙,知道最好别问太深,但又特别想问,脑子里神人交战,眼睛时不时瞄韩临一下。
韩临见了:“你想问什么。”
“你们师兄弟是不是……”邵竹轩想问是不是做师兄弟做到了床上,话到嘴边,吸了口烟忍住好奇:“算了,我还不想死。”
韩临也没有给他解答的意思,嗯了一声算是掀过。
邵竹轩改问另一件事:“昨夜什么大事你忘了问,都得到追着来找我这地步。”
韩临斟酌了很久,问邵二:“花剪夏的丈夫如今怎么样了?”
邵二说:“死了。”
韩临停顿半天:“他还那么年轻。”
“六年前就病死了,送我的鱼竿让虫蚀坏好几副了。世道那么乱,他那几年四处乱撞,湘西多毒雾瘴气,他回家就卧床不起,闭眼的时候说能见老婆了。”
韩临不太清楚他为什么要去那些危险的地方:“他到那些地方钓鱼吗?”
邵竹轩嗤笑一声:“你死后,他再也没碰过鱼竿。其实花剪夏死后,他很久都没有去垂钓过。他妻子的葬礼上,他不停地说他后悔。他说那个雨夜,要是他不去钓鱼,或许花剪夏就不会死,又或许他们两个能死在一起。他在秦岭碰见你之前的半个月,我久违见他再次拿起鱼竿,那时候我以为他是想开了。但后来,我一直怀疑,他说游山玩水,却跑到那个林深树密阴雨霏霏的地方钓鱼,是不是就是为了偶遇你,引你去死。”
看到韩临脸上的神情,邵二顿了半天又说:“他去世那时候,所有人都当你死了,他也算含笑而终。”
韩临闭眼靠住墙,半晌问:“还有烟吗?”
邵竹轩惊奇于他也会这个,但也识趣没有多言,分了根给他,见他衔起点着,倚墙吸了一口烟,压进肺里,又吐出,烟气缭绕着清俊的脸,仿若高峡流云。
瞧了会儿,邵竹轩心思几绕,想吓吓他:“你不怕我往烟里下东西?”
韩临掸了掸烟灰,没什么表情:“你说了,你还想要命。”
邵竹轩咂了一声,这倒是真的。
这样抽了几口,韩临摁灭烟,说:“我去和兰亭聊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