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阙遣人又送回去,给的说辞是就当是压惊,倘若再退回来,只好带着韩临一起去赔罪了,这回才算是收了,又传来口信讲师妹生产完,他会试着牵线请她来办。
……
好几年没住人,宅院的桌椅多少有点活络的小毛病,竹编的用具也给虫子噬出了洞,原也是打算请人修的,韩临一样接了下来。
夏天老是下雨,这种粗活又太脏,不能进屋,韩临干脆待在上官阙窗前的檐下,锯木头,重构卯榫,劈篾剖丝,编织竹条,打钉子,绞铁丝。
佣人听说宅院主人是有名药铺的少东家,多少存着些距离,但见少东家这位俊气的朋友并不端架子,连自家孩子弄坏的玩具也帮着修,难免生出亲近之情,空闲时会主动上前聊几句话,问他怎么会这么多手艺。
韩临:“缺钱啊。”
佣人均噎了一下,后来更熟了,还会为家中孩子向他打听学这些,日后能挣多少。 w?a?n?g?址?f?a?b?u?y?e?ì???u???ε?n??????②?5????????
韩临说这个他倒不太清楚,“我一只手不方便,干活比别人慢,做这个不赚钱的。”
众人笑他自相矛盾,一会儿说缺钱,一会儿又说干这个没的赚。
韩临解释这个不赚是跟干别的劳力比,但别的活不会时时都有,就算有,人家也会更倾向身体好的,再说他很多时候不方便出门。修东西这事,人家把东西拿过来,他在期限内修好,人家按约来拿就成了一笔买卖,虽说他价低,但抓在手里都是钱嘛。编竹、糊灯笼也是一样的道理。
佣人们来了兴趣,指着他手中正在修理的凉塌,问修这个又是什么价。他说当年没人找他修床,佣人问那你怎么会修?
韩临余光瞥向开了半扇的窗,见人没在窗边,告诉他们:“吃过亏啊。当年跟着木匠干活,我先学了修床。”
细问之下,他说了个别的活的价格,到底此处是金陵,佣人们一惊,说这也太低了,还不如在家歇着。
韩临轻轻摇头:“我觉不长,想在家找些事做。茶城没什么消遣,白天和夜晚总是很长。”
另半扇窗忽然打开,众佣人望见不知何时到窗后的雇主,慌忙收了闲话,各自去做事。
人都散了,上官阙问:“那几年你在想什么?”
停顿半晌,韩临说:“等死和你哪一个先来。”
在茶城那几年,这样的活韩临干过很多,至今还手熟。右手不方便,有些东西就夹在膝头,必要时韩临甚至低脸用牙咬。也有不小心的时候,竹签扎进手里,韩临寻针来挑。他右手做不了细活,在弄得血肉模糊前,窗里的人总会探出手,接针挑出芒刺。
剩下的大夫说什么都不肯给韩临探脉,于是只好吃药慢慢调,医馆几乎成了第二个家。五湖四海的名医难得相聚,有时徐仁手头没病人,徐永修叫他上楼旁听,韩临无事可做,靠在徐仁那把太师椅上翻医书附的案例,正思忖这玩意比志怪小说还离奇,有人推门进来。
常有进错屋的人,韩临没分眼过去,提醒道:“出诊的大夫在隔壁。”
“这不就是徐济生屋吗?他人呢。”
听语气像是徐仁熟人。
韩临目光扫去,见门口立着一位艳丽打扮的女人,身旁妇人怀中抱着个孩子。
韩临说徐仁在楼上,倘若有什么急事,可以请人去叫。女人整整鬓角,摇着团扇说倒是不急,孩子有些小病,她在这儿等等。
乳娘怀里的孩子忽然扭头大声说:“我没病!”
女人飞去一记眼刀,乳娘捂住小孩的嘴巴,说这地儿药气太重,孩子不喜欢,她带出门等。
韩临观过这一出,挑了下眉,把目光收回到书上。
室内只剩两人,彼此静了一会儿,女人问:“你是新来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