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是敢忘了我,我做鬼都要缠着他。”花剪夏笑道,笑完,她垂下眼睛:“你说,这世间的仇,有报完的时候吗?”
韩临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揭下头上的斗笠,抽出腰间的刀。
花剪夏又走近些,借着地上灯的光,看清韩临右耳两枚窄小的银环,一愣:“你戴了啊。我就一提。”
韩临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师兄给我扎的。我那次喝酒发酒疯。”
花剪夏垂下眼想了一刻,雨水淋在她美丽的面孔上,她的脸却仍是明艳的。
“你最好离上官阙远点。”花剪夏提醒他。
从雪山出来不多久,这话江水烟就提醒过韩临,和花剪夏说得一模一样。他还说上官阙心思太深了,你玩不过他,万事要有保留,切忌事事同他讲。
韩临没有听他的话,师父死后,他更不愿意疏远师兄。
见韩临不听,江水烟直接下令将上官阙外调,在外呆了两三个月都没回到洛阳。
如今听花剪夏这么说,韩临没回答,只抬起了刀,笑说:“快点吧,再等一会儿,我该下不去手了。”
“哈哈,那该多拖你一会儿。”话语间,她的鞭子便直抽过来。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总是犯规。”韩临笑着侧肩躲开,刀朝鞭子砍去。
“毕竟性命攸关。”花剪夏一甩鞭,避开他的刀。
交手到第五十多招,花剪夏浑身是血倒在雨地中。
除非抹脖子,往常杀人,人都不会一下子死透。
韩临挥刀插在地上,走近过去看她。
“不好意思啊,我一年都没练鞭了。你放水放成这样,我还是赢不了。”雨不停地下,花剪夏的眼窝里积了雨水,韩临伸手替她抹掉。
“为什么不练了。”韩临低着眼看她,轻声讲。
“我爹死后,我十四岁在江陵遇见了一个男人,我喜欢上了他,结果他是当地富商的猎艳手。在富商的床上醒过来以后我好绝望,杀了他和那家的所有人,被官府通缉。是江楼主救了我。”花剪夏呕出一口血,她的眼泪混着泪水,积在眼窝里:“我本来就不想混江湖的,我爹就是被从前的江湖仇人找上门杀死的。”
她强撑着抬起眼,凝视着韩临的双眼:“你知道吗,江楼主的行踪是上官阙伙同易梧桐泄露的。”
接着她的视线望向遥远的黑沉沉的湖,直到眼中最后一丝光线黯淡。
韩临合上她的眼,拦腰把她抱回到屋中。木屋外看简陋,内里却别有洞天,墙上挂着好几副鱼竿,四壁挂着山水画,看摆设,好似富贵人家的书房。
床边矮柜上搁着一只砖红的细口粗瓷瓶,里头插着一束雀蓝色的鸽子花,花开得极浓,极密。
曾经在一起的时候,韩临每次见花剪夏,都要送她一束花,也送过这个,但韩临分明记得,他送的那天花剪夏指明了,鸽子花开得太艳,直茎上长满了花,拿在手里,好像托着一座塔。她又不是李靖,身旁也没有个闹东海的哪吒。 W?a?n?g?址?发?B?u?Y?e?ⅰ????ū???è?n?Ⅱ??????5?????o??
他们都说她阴沉,韩临从不这么觉得,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说笑话,很顾虑他的心情。
韩临把花剪夏抱到床上,拿袖口擦净她粘着血污和泥水的脸,又将她被雨打湿粘在脸侧的头发理干净。离开时路过书桌,见红木镇纸压着一纸信。
韩临犹豫了一下,手心捏紧,头也不回地离开木屋。
回渡口的路上,花剪夏的血还在他手上流。
奇怪,她的血怎么比她当年的唇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