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的电话,他应了两声,中途转弯去了纹身店。
热风吹鼓着季知野的背心,灌出个大鼓包,柔顺的头发被热风狂吹露出额头,乱飞的毛发偶尔扎着眼,让他被迫停了车用皮筋给自己扎了个苹果头。
抵达纹身店的时候,门口已经被一群混混包围了。季知野轰隆轰隆作响的破摩托声儿响得厉害,一下子就吸引了全场的目光,他三下五除二地把车停在路边,随手抄起边上架着的木棍。
领头的几个认识他,知道季知野是混城西这片的,不太好惹。便咧出几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打着马虎眼儿。他们身上穿着大大咧咧的花色大裤衩,黑色白色黄色的旧汗衫,配上完全不搭调的豆豆鞋,浑身上下带着股混混味:“小野哥,今儿上午不是你的班儿吧?怎么来这了。”
几个人把口嚼槟榔嚼得啪啪作响,听得季知野咬肌疼。
“城西的租怎么轮到你们城东的人收了,刘二退休了不成?”季知野满眼戾气,毫不客气地打量着他们,手上棍子无声甩了两下。
这群恃强凌弱的流氓就是专挑季知野不在的时候挑事儿,在一条街上专门找软柿子捏,他才一个上午不在,这从他们口中说出的保护费的数字直接翻了个番,真是敢狮子大开口。
季知野今天也不想动手,上午隔着老远看了场声势浩大的婚礼,此刻耐心已经几乎要到达极值。他不耐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包刚拆的利群,向前一抛懒懒说着:“我今个不想动手,给我个面子,回去。”
些个不服气的混子切了两声,哼哼着讽他:“多大的脸。”
领头的招了两下手,示意这群人把嘴巴闭上,那张凶巴巴的脸对上季知野那张极具攻击性和野性的脸,顿时泄了气,停了两秒嗫嚅着将就让步:“下不为例。”
这人死也不会承认是季知野抄着根木棍就把他们吓退了。
等人散尽了,季知野才撩开夏天防蚊的防蚊帐,用力推开玻璃门弯腰进了门。刚进门,一个还不到季知野小腿高的小女孩儿像是感应到什么,撩开内间的帘子冲出来抱住了季知野的腿。
水洗牛仔裤被紧紧抱住,一腿汗紧紧黏着劣质牛仔,闷得有些难受。店里空调在边上猛然吹出冷气,激得他汗毛直立。
小女孩儿也不喊他,只是睁着双直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季知野。季知野经常来,每次来老蒋的女儿都会冲过来抱着他的腿,他都不太自然,也从来没有回抱过,只是轻轻拍着她的头让她撒手。
“老蒋。”季知野抽开腿去喊人,转了一圈都没见人。他隐约猜到了点什么,心里一沉,约摸着刚刚那群人不是来跨区收租的,是来讨债的。
他最后拉开了里间衣柜的门,和里面紧贴着柜子藏匿着,神色紧张的老蒋对视上。
“他们走了没?”老蒋神经兮兮地探出头来,贼眉鼠眼地四处乱瞟。季知野嘴角一抽:“赶走了。”
找到老蒋,季知野就没打算多待,他随意摆手嘱咐了两句,让他在外面少打点麻将。今天的事,季知野摆明了不想和他多计较,大概是看在老蒋也算是他半个老板的份上,就没去多在意老蒋这把他骗来替他擦屁股的行径。
老蒋有手瘾,隔三差五跑出去打麻将,输了不少,长年累月下来信誉砸了积蓄也没个多少,城西这边儿和季知野熟,听了他打的招呼,这一片儿的麻将馆赌博馆在门口敞开了贴着老蒋的照片,红字写了一行字——“禁止此人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