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娘见到阿绿伤了脚,便急匆匆地去取药箱。义勇则横抱着阿绿, 进到了正厅里。
天刚刚亮起不久,黎明的光穿破了层云。雨又下了起来, 淅淅沥沥的, 将晨间的寂静打碎在池塘的涟漪里。
阿绿抱着腿坐在地上, 由厨娘仔细给她上了去淤血的药膏。
厨娘一边用手指将药膏抹开, 一边皱眉道:“兼先生急匆匆地来找我, 说你不见了, 我们都吓了一跳,找了你整整一个晚上。你跑去哪里了啊?小绿。”
见厨娘一副疲倦的样子, 显然是一晚没睡,阿绿心底颇有些过意不去, 说:“不好意思……”
一旁的兼先生也不解地问:“你这身打扮是怎么回事?嗓子似乎也格外地哑。”
阿绿低头一看, 发现自己还穿着教宗给的那身梅花纹的丝缎和服。她连忙将披在外头的和服脱了下来,放在地上, 小声地说:“昨天下了很大的雨,我怕静的坟墓受损,便出门看看,结果碰到了鬼。”
厨娘微吸一口气, 然后双手合十,做出祈祷的姿势来:“真是佛祖保佑啊!你没有被吃掉。”
阿绿苦笑一下:“要不是义勇先生恰好回来了,我也许会死在外头也说不定。”
一旁的义勇面色淡淡地侧过了头,似乎并未听到她的感谢之言。
兼先生深思片刻,问:“是什么样的鬼?还活着吗?”
阿绿想起了教宗温柔中带着寒意的笑,身体染上了些微的寒意。隐隐约约的,她的耳旁似乎响起了孩童天真的歌谣:“拉钩钩,一百年,不许变……”
“那只鬼……”阿绿垂下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那只鬼,还活着。而且,他不会放过我的。”她的指尖擦过两道牙印形的圆疤,那是很小的时候,在某夜的睡梦中忽然出现的伤,迄今未褪。
“什么意思?”义勇问。
阿绿皱着眉,说:“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把我卖给了那只鬼。他给了母亲很多钱,就是为了能让我平安长大,然后送给他享用,就像是人类饲养家禽一样。……他一定会再来找我的。”
义勇的面色轻凝:“我记得鳞泷老师说过,你被某一只鬼给‘预定’了……”
阿绿点头:“当时我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现在总算理解了。我长大了,所以那只鬼觉得,是时候把我吃掉了。”
义勇思考片刻,问:“那只鬼有什么特征吗?如果它实力不强的话,也许我能直接把他处理掉。”
阿绿开始回想教宗的形貌。
优哉游哉的富家青年,橡白色的长发,温和又可怖的笑意,彩虹一般光怪陆离的眸色。
“你不想要无限的快乐吗?”
他这样笑嘻嘻地问阿绿,金色的扇面上,莲花妖冶地盛开着。
阿绿的身体微僵。
她比划着,喃喃道:“拿着一对金色的扇子,眼睛里奇异地写着几个字……”
义勇瞳眸微凝:“有字?……十二鬼月?糟了……”他的面色微沉,咬牙片刻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问,“是什么字?”
“上弦,贰。”阿绿认真地说,“虽然看不太清,但应该是这几个字。”
义勇的表情凝固了,像是时间就此停滞,兼先生的面色也很不好,仿佛听到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噩耗。
空气冷寂无比,阿绿有些紧张,无措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义勇一下子站了起来。他扣住阿绿的手,说:“我们得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