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肃宿将他父亲耳提面命交代的那番话,全都抛之脑后。他一早便派手下的人盯着了,言成煜身边只有一个沉默寡言的护卫,再无旁人,肃宿轻蔑地嗤了一声,就这两个人,他一指头就能按灭了,能翻得起什么浪来?
父亲真是人老了,胆子也小了,他非得叫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白脸好好看一看,啸月山庄真正的实力,也好叫京城的贵人们,休要小觑了他们这帮江湖草莽。
肃宿仰头喝干净了最后一滴清酒之后,抬手将瓷坛狠狠掼在地上,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那酒坛正好砸在言成煜的脚边。
上好的瓷器应声而碎,裂成了七八瓣,飞溅出来的水珠扑簌簌地落在言成煜的袍角之上,打湿了绯色的鎏金穿花蝶。
茗柳一声不吭便要亮刀兵,被言成煜用扇柄轻轻地推了回去,肃宿见状也不怕他,伸手揉了揉后脖颈,豪放地开怀大笑起来。
“肃某是个粗人,世子爷千万别见怪啊。”
言成煜抖开折扇,慢条斯理地摇了摇,他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柔哑低沉,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无害,不过那一双狐狸似的桃花眼,却是微微眯了起来。
“少庄主是个直爽人,成煜怎会不知,今后多有仰仗之处。”
他这话说得客气,姿态又摆得极低,正好戳中了肃宿的某些心思,叫他越发洋洋自得,眉开眼笑地与言成煜称兄道弟起来。
苏禾在一旁看得直皱眉,她算不得有多么了解言成煜,他仿佛带了张千人千面的画皮,遇到谁便扯出一副来套上,叫人看不见他真正的心思。
不过苏禾可以确定,言成煜那笑眯眯的嘴角,勾着森然的戾气,招惹了言成煜这个变态,那姓肃的傻大个,只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清楚。
两人“兄友弟恭”地聊了半晌,很快便有人上来,凑到言成煜的耳朵旁边,小声禀报了一句,言成煜点了点头,示意那人退下后,又换上了一副温润和煦的笑脸。
“少庄主,万事俱备,就只欠您这支东风了。”
肃宿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将桌上的朴刀系在腰间,转头吩咐跟在身旁的随从道:“肃五,去叫上兄弟们,跟我走!”
跟在他身后的黑脸汉子便应声出去了,肃宿带来的那帮人,也都跟着自家少庄主出门了,等人都走光之后,言成煜脸上的笑容才慢慢褪了个干净。
他的眼睛黑黢黢地盯着肃宿消失的背影,目光阴冷幽深,与方才那个笑盈盈的隽朗世子,简直判若两人。
言成煜突然一脚踹在了肃宿坐过的圆凳上,那椅子没立稳,咕噜噜地转了好几个圈,侧倒下来,往窗边滚去,直到快要撞到苏禾腿上的时候,才被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握住,拎起来放到了一边。
苏禾觉得,言成煜踢凳子的动作,像极了恼羞成怒的少年,可是她也知道,这不过是言成煜的一面罢了,言笑晏晏是他,冷厉狠毒是他,暴虐顽劣也是他……
到底是什么样的父母,才能教出这样的孩子?
苏禾如今再看着这张相似的脸,心中早已是波澜不惊,她只是疑惑,既然身为兄弟,为什么言成蹊除了那一双桃花眼,与眼前这个小变态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呢?
言成煜注意到了苏禾的目光,他歪了歪脑袋,视线从头到尾将苏禾欣赏了一遍,不得不说,这姑娘是个美人坯子,即便现在尚未彻底长开,也足以看出日后的惊艳之色。
他哥虽然瞧着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不过这看女人的眼光,当真是没话说。
言成煜舔了舔嘴角,就是不知道,今夜,言成蹊见到他亲手准备的惊喜,会是个什么表情呢?
这么想着,言成煜不由得兴奋起来,他仿佛已经看见言成蹊跪在他脚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绝望挣扎的痛苦模样。
啧,真是太令人期待了。
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