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大人本以为他们心怀百姓,急于救灾,本着公事为重,便没有举动。没想到沈丶董等人的摺子如此颠倒黑白!」说着中年人竟然有点忿忿。
陈保又喝了一口水,他虽不识字,并不代表他分不清楚这中间的弯弯绕。若潘家年完全乾净,又何需如此着急。他想知道潘家年到底想做什麽,另外他还需要知道,他能得到什麽。
那中年人见陈保不表态,继续道:「若掌印大人秉公直言,为我家大人洗脱嫌疑,我家大人必然投桃报李,联合御史弹劾邓修翼内宦干政。此时,司礼监掌印之职,则非掌印莫属!」
陈保眼皮一跳,并未回应。
「掌印大人,邓修翼以选秀事离间您和陛下之情,又以开封事陷您于办事不力,实是他一步步掌控内监之奸计。此人乃十恶不赦之徒。我家大人恐奸人得逞,忠良蒙冤。愿与大人,共保庆国,共卫皇室,以报陛下洪恩!」
陈保抬眼看了这个人一眼,道:「谁是忠良,谁是奸佞,还得上堤看了再说。你所说之事,我知道了。」然后他便端茶送客了。
小锺子引着那人离开,陈保手指一直在桌子上弹着。一会小锺子回来,陈保盯着小锺子道:「你胆子肥了?敢结交外臣了?」
「掌印大人恕罪!若非事关大人,小的怎敢和他们来往!他所说邓修翼举荐您之事,是真的。」
「你如何知道?」
「直殿监小尹子告诉我的。那日他正在御书房当值,在门外听到的。他听到邓修翼说,自己一直被御史弹劾,不方便来开封。」
「你知道之后,为何不来报?」
「我本以为这是小事。更何况大人受万岁爷器重,我以为是好事。」
「哼!」
「小的错了!」小锺子在地上磕头。
「出去吧!以后不得再行此事!」
「是。」
等小锺子走了,陈保打开了潘家年留下的火漆封印信,里面有一张信笺,他不知道到底写了什麽,还有一张千两银票。
他盯着这个银票,看了很久。
绍绪七年,三月三十日,内书堂。
邓修翼看着内书堂满满当当坐着的各色内监,共计三十馀人,陈待问已经教习了他们一月黄册登记法,有好学者,有怠慢者,有聪慧者,亦有愚笨者,邓修翼都心里有数。这一月中,他之所以按兵不动,就是等今日大考的结果。
内书堂教习之章程,在二期班开班前,邓修翼已然报过皇帝审阅。教习章程中言明,好学上进者得赏,愚笨勤勉者可回原司但不得从原来之职,而奸猾怠慢者,司礼监有权责罚。世间事皆是如此,仅善者有赏,恶者无罚,善不久矣。所以今日邓修翼便是要看看,谁会顶风作案。
他并没有在一开考便来,而是当卷子都收上来后,他才到的内书堂。等阅卷完毕后,他才拿着登记名册进来。
果不其然,确有一些不知死活的,非要试试,那便试试吧。
邓修翼点着银作局丶司苑局和混堂司送来习法三人的名字,此三人正好是最后三名,示意安达。安达看完直接将三人拖到堂外,这时听到邓修翼温温的声音响起:「开习之前,某便说了,奸猾怠慢者,有责罚。你们三人是仗着有大使护?还是仗着有陛下护?」
「掌家恕罪!」三人道。
「杖二十,发配浣衣局。」
这时这三人才真的惊慌起来。
「掌家!掌家!饶命啊!」然后他们就被安达堵了嘴,司礼监内,只听到刑杖打在他们臀腿肉上的声音。邓修翼暗示过安达,要打得惨,不要打得狠。因为邓修翼知道,这三人到了浣衣局还有一顿杀威棒。他不希望人死在司礼监,他也不介意人死在浣衣局,但是他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偷奸耍滑的下场。安达执行地很好,邓修翼很满意。
他扫过内书堂里面的其他人,道:「四月十日还要大考,不及格者,无论几人同此罚。你们自己好好思量吧。」
说完,他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