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张福,你被优化了(2 / 2)

大明王朝1627 一橛柴 5575 字 26天前

「就是不知道,去了京营,咱们几个还能不能分在一处。」张瘦子有些担忧地说道,「俺就服张头,换了别人,俺心里不踏实。「

「就是!」李麻子一拍大腿,「咱们伍的本事,大夥心里都有数。要不是被其他伍拖了后腿,何至于此!」

「小声点!」张福瞪了他一眼。

李麻子脖子一缩,又小声骂骂咧咧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帐内又安静了片刻。

「唉,就是可惜了这实打实发的月粮。」不知是谁幽幽地叹了口气,「两石啊,一粒米都不少。」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破了所有人强撑起来的轻松。

「别说两石了,」李麻子哼了一声,「俺在大同镇的时候,官面上说的是八斗,可发到手里,能有六斗就算那狗官的心善了。至于过节的赏钱,更是想都别想。」

这话立刻引起了共鸣。

「八斗还算好的!」另一个士兵激动起来,「俺们旧前在易州,欠饷是常事,一年能发下来半年粮就得烧高香了!军户的日子,比乞丐还不如!」

众人纷纷开始「比惨」,吐槽起各地军镇卫所克扣兵饷的烂事,言语之中含妈量极高。

聊着聊着,锅里的水终于烧开了,茶香混着水汽弥漫开来。

张福拿出几个粗瓷大碗,给每人分了一碗滚烫的茶水。

众人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一股暖流瞬间从喉咙涌向四肢百骸。

「好茶!真他娘的是好茶!」孙胖子咂咂嘴,一脸陶醉,「又醇又厚,喝下去浑身都舒坦。」

「嗯,是比咱们平日里喝的那些茶末子强多了。」李麻子也点头称是,「这茶水,地道,对,就是地道!」

张瘦子也学着那些书生,细细抿了一口,然后闭上眼睛,咂摸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这茶,喝下去,喉咙里有点甜,是不是就是话本里说的那个——那个「回甘』?」

「对对对!就是回甘!」孙胖子一拍大腿,仿佛找到了知音,「俺就说嘛,这味道跟平日里喝的那些苦水就是不一样!这茶汤,你瞅瞅,黄澄澄的,清亮得很,一看就是好东西!「

李麻子则把碗凑到鼻子底下使劲闻了闻,一脸深沉地说:「不仅如此,你们闻这香气,跟花儿似的,钻到去。这叫——这叫齿留』!」

众人一众吹捧,说得张福也快慰了许多。

他端起茶碗又品了品,顿时觉得这茶确实是上品中的上品。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麽说话的陈结巴,突然开口了。

「你——你们说,陛——陛下——会不会——整——整顿京营?」

众人齐刷刷地看向他。

被这麽多人盯着,他更紧张了,脸涨得通红。

「陛——陛下——英——英——」

「英明神武!」孙胖子抢着把话说了出来。

这四个字,像一颗火星,瞬间点燃了整个营帐中的情绪。

「怎麽可能不整顿?」李麻子一拍大腿,眼睛瞪得溜圆,「京营都烂成什麽样了,陛下会不知道?要是把京营也整顿成咱们勇卫营这样,那咱们过去,岂不是又能吃上两石的月粮了?「

「对啊!到时候顿顿有肉吃,过节还有赏钱拿!」孙胖子激动地搓着。

「你们想得美。」张瘦子却给大家泼了盆冷水,「我可听其他伍从京营抽过来的说了,京营足有十二万人,大部分都是一石月粮的!「

「能吃两石粮的?那都是千挑万选,挑出来的选锋,顶天了也就一万人。「

这话让帐内各人情绪稍稍低落下来。

吃过了实打实的两石粮,再去吃一石粮,终究不是特别有滋味。

但李麻子刻反驳道:「你懂个屁!没听见外头传的人地之争』?」

「坐营的公公们说,咱们大明的人越来越多,地都不够种了,不往外抢地盘,大伙儿都得饿死!不练出十二万能打的兵,怎麽去抢?」

「就是!」孙胖子又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帮腔,「那辽东丶那蒙古鞑子的地方,还有南边—..

听说叫什麽——大理!那麽大的地方,得抢多久?没兵怎麽能行?」

张瘦子也激动地补充道:「还有!还有!陛下登基的大赏还没发呢!」

他眼神热切,看了一圈各人,语气急促:「要是明年整顿完京营再发下来,那可就是实打实的银子,没人敢贪墨!那可就是实打实的一两银!「

「对!登基大赏!」

这话一出,帐篷里的气氛比刚才还要热烈。

「没错!陛下这等天生圣人,怎麽可能会看着京营就这麽烂下去!」李麻子忍不住站了起来,激动得直搓手。

「我猜,就是明年!」张瘦子也激动起来,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最迟明年开春,永昌元年,新年号,好意头!肯定要动手!「

「永昌元年—」众人喃喃地念着这个词,眼里都放着光。

果然是好意头啊!

「到时候,咱们几个可得互相照应着点。」伍长张福看着众人,沉声说道,「京营里头水深,咱们这几号人,恰好是各个卫所过来的。到时候人生地不熟,可别让人欺负了去。到了那边,勤走动,多联系,拧成一股绳才是!」

「张头说的是!」

「没错,谁敢欺负咱们,先问问咱们哥几个的拳头!」

张福点了点头,道:「孙胖子,你去把饭打回来,咱们一边吃一边合计合计,入了京营再约个时间出来聚聚便是。」

孙胖子一笑,「好嘞,那厨子是我二舅,今日我进名单了,可不得多给我几片肉安慰安慰,各位兄弟,俺老孙去去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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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

吃吃喝喝罢,又吹了一通马屁。

张福激动下,又把他听来的陛下圣谕,全都学了一遍。

「三年升总兵!」,「天子亲军!」,「取四贝勒级者封国公!」。

几个人就着火光和那冲了一泡又一泡的宫廷好茶,聊了大半天都不停歇,直到被巡夜士卒呵斥这才渐渐罢休。

张福起身将炉口封住大半,又起身将帐篷的门帘掀开一道缝,让外面的冷风灌进来一些。

这事可不敢马虎。

前几日,就有别营的一伍士兵,因为夜里烧煤取暖,帐篷紧闭,结果一晚上全都没了声息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五个人脸上都带着诡异的微笑,早就僵了。

自那以后,各营的坐堂太监们便三令五申,由伍长专职负责夜间炉火,出了事唯伍长是问。

众人各自躺下,很快便响起了鼾声。

而张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却一时毫无睡意。

一会儿想着京营之事,一会儿想着粮饷之事,一会又想到总兵国公之事去了。

思绪纷纷扰扰之中,他似乎听见了隐约的哭泣声。

他猛地一惊,挪了几步,将头探出帐外仔细去听,却又似乎只是风声而已。

他左右望了望。

夜风刮过整片大营,天地间一片黑暗。

只有望楼上悬挂的灯笼,在风中剧烈地摇晃着,忽明忽暗。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缩回了头,蜷缩进被里。

还是睡吧——明日陛下还要来送别。

什麽送别他不懂,但点名不到的那通军棍,他试过一次就不想试第二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