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有些荒僻的院子里,风吹过来时,枯黄的爬山虎发出乾瘪的声响。
青瓦上落有霜,随着日头的升起,水滴沿着瓦片滴答滴答的落下。
三头蛟侯通海脑门上方的硕大肉瘤在反着光,他端着一碗酒,看着面前五十多人的黄河水鬼,开口说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富,干完这一票,足够你们吃香喝辣一整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趟子手押货的镖船不下手,重点是有镖师在的渡船。」
「听明白了没!」
「知道了,侯爷。」端着酒碗的黄河帮水鬼闹哄哄的道。
院落门口站着十多人,都是彭连虎的手下,带头两人是「千手人屠」的徒弟,一个人高马大,一个身形如侏儒,前者绰号叫「铁臂罗汉」,后者称之为「卷地虎」,身材矮小,手持两把刀,精通地躺刀刀法丶猴拳。
「卷地虎」看着院内的阵势,对「铁臂罗汉」说道:「我不觉得我们会有什麽出手机会。」
「铁臂罗汉」笑着道:「侯通海越是到靠水的地方,脑子越是灵光。」
「这话说的没错。」
两人说笑着「三头蛟」,院内的侯通海道:「喝了这碗立功酒,儿郎们在黄河拿人头。」
「嚯……」
数十名黄河帮水鬼齐刷刷吆喝一声,气势倒也不俗。
「卷地虎」笑道:「挺有仪式感的。」
「可不是!」
咕嘟咕嘟的饮酒声响成一片,瓷碗被砸了下去,迸溅的四分五裂,摔了酒碗的水鬼或者携匕首,或拿分水刺,也有水鬼拿着挂着钩子的渔网,雄赳赳的出了院落。
向前走去就是黄河,有人上了渔船,有人直奔船行,分工明确。
侯海通丶卷地虎丶铁臂罗汉上了一艘渔船,顺流而下,直去风陵渡。
……
萧萧马鸣,青骢马丶乌骓马丶夜照玉狮子到了渡口。
张望岳丶呼延雷丶周岩送别杨铁心丶穆念慈,三人和前夜到客舍的镖师一起吃过早膳,镖头带着两人先行赶赴了过来。
白天看的分明,周岩眼中的黄河并不是浊浪滔滔,比感官中清澈不少,河水看着也平顺。
张望岳凝望黄河,许久无声,呼延雷忍不住说道:「镖头在想什麽时候所有镖货能过河?」
「我在想宗老,他弥留之际,无一语及家事,念念不忘北伐,最后连呼三声『渡河,渡河,渡河!」
呼延雷肃然起敬。
周岩内心唏嘘,他知道这段历史,而且宗泽对于岳飞如同是恩师,镖头的先祖又是岳家军中的张宪,触景思怀,实属正常。
踏踏的马蹄声自后方传来,镖师王逵丶时百川赶到。
王逵说道:「镖头,镖车已经过来了。」
张望岳问:「王兄弟曾在黄河杀过黄河帮的人对不对。」
「嗯!」王逵点头,「镖头是在提防黄河帮?」
「过黄河焉有不提防对方的道理,朝廷的大船他们都敢劫。镖队启程时候,周兄弟不也说过了黄河,这趟镖安全大半,所以过河之前,带人巡视观察一番。」
周岩忽问:「镖头可会水性?」
张望岳笑道:「旱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