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还没走呢,茶就凉了?(1 / 2)

正午的长安城透着一股诡谲的暑气。朱雀大街上车马零落,陈光蕊带着陈安踩着青石板的回音穿过空荡街巷,步步踏向驿馆的门槛。

与今天早上不同。

驿丞那张精瘦的脸上堆满了黏腻的笑容,仿佛逼人签押的不是他本人。

一桌好菜竟已备在当院,炖得金黄油亮的肥鹅卧在粗陶盘里,旁边摆着时令鲜蔬,甚至烫了一壶劣酒,热气混着油腥,在死寂中蒸腾。

「状元郎回来得正是时候!」

驿丞小跑上前,枯瘦的手在衣襟上蹭着泥灰,

「小的吩咐灶上备了些薄酒小菜...这半日奔波,想必劳乏了!」

这等的殷勤,就是陈安这等武夫看了都有些诧异,

「我说老倌儿,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陈光蕊在院中站定,目光掠过食盒并未停留,只是看了眼驿丞的样子,心中好像想到了什麽。

「驿丞今日好破费。」陈光蕊声音平静无波。

「应当的,应当的!」驿丞舔了下乾裂的唇,眼神却不敢直视,「这晌午日头毒...状元郎不如,呃,先用些?」

陈光蕊没有动,陈安自然也不动。

「你这无事献殷勤,有些不正常,说吧,你想干什麽?」陈光蕊直奔主题。

驿丞老脸一红,「嘿嘿」乾笑了几声,片刻后,他声音刻意压低,

「只是...方才金吾卫张都尉巡过,特意交代...说近日『肃清』事大,驿站往来繁杂,您这般『待授』身份,若长住此地,实在是有些不大方便......」

「哦?」陈光蕊的眉头一挑,「是让我们搬出去?其他人呢?」

驿丞有些声音更低了,「后续,也会走的。」

「那就是偏偏要我们走了?」

陈安一听顿时怒冲百会,摇着沙包大的拳头,

「老倌儿!你早上逼我们签押画押,现下又要轰人出门?天底下没这般道理!」

「小郎君息怒!」

驿丞猛地后退半步,脸色从谄媚转向焦黄,

「非是小人要落井下石!实在有苦衷呐,方才西街棺材铺的王掌柜亲口告知,」

他喉结滚动,眼神鬼祟地瞟向院门,

「今日辰时刚过,左骁卫中郎将薛万彻薛将军!在终南山潜龙谷私宅被金吾卫围了!阖府男丁,连带着十三岁的小少爷……全下狱了啊!」

「薛万彻?那可是太子建成的左卫军副帅?」陈安倒吸冷气。

「何止啊!」

驿丞声音抖得不成调,「今天全都乱套了,金吾卫在到处抓人呢,全都是,都是那位的人呐!」

他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永兴坊方向,

「我听说,就在刚才,金吾卫的缇骑,已把那头魏洗马的宅邸团团围定了!」

陈安脸色霎白如纸,陈光蕊很平静,但也没有说话。

驿丞趁势塞来一卷纸,

「状元郎您通晓大义!小人家小都在长安,实在不敢沾这滔天漩涡……您只需签了这自愿离馆的文书,隔壁承福街上,『悦来客栈』价廉物美!小人亲自替您打点!」

陈光蕊却看向那桌油腻酒菜,

「都让我走了,你还给我备上这一桌饭菜,这是让我吃人嘴短不好拒绝吧?」

驿丞乾笑僵在嘴角。

陈光蕊却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吃了你这饭,你就跟我有脱不开的干系了?」

他这麽一说,驿丞脸色有些阴沉不定,额上汗珠唰地滚落,竟被这句诛心之言钉在原地。

陈光蕊大笑,已拂袖转身,

「陈安,去尝尝真正的长安风味。」

袍角带起的风扫过驿丞僵硬的脸,踏出院门时,只留下一句,「等我吃完了东西,就搬走。」

「啊?哎!哎!」驿丞听到了陈光蕊的话,心中的石头这才落定。

......

永兴坊的巷口比别处更闷。坊墙下金吾卫的皂衫影影绰绰,铁甲在日光下反射冷光。

临街一排高槐遮天蔽日,魏徵宅第大门紧闭,连石阶缝隙里的青苔都透着一股森冷死气。

一辆青布小车正从偏巷无声驶出,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下了,话也不说,直接就是上车搜查。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