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格局打开,连老朱都能搞崩溃!【求月票】
黄鹤楼下的蛇山之阳,坐落着一座王府,便是楚王府。
此时,楚王府内的思父殿内,檀香袅袅。
楚王朱桢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紫檀木榻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听着长史周文渊的禀报。
当听到张飙在布政使司衙门前,公然宣称『所有藩王皆有嫌疑』,甚至说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证据指向,就敢查,敢参,敢揪到皇上面前』时,朱桢敲击扶手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平静而威严的模样。
「这个张飙……」
朱桢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带着一丝玩味:「当真是名不虚传,疯得可以。」
「王爷!张飙此獠,狂妄至极!」
周文渊义愤填膺的道:
「在臣看来,此獠已不是在查案,分明是在向天下所有藩王宣战!」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满是愤慨和不屑:
「仅凭一本来源不明的帐册,就敢妄议所有亲王,甚至扬言要『揪到皇上面前』!他眼里还有没有君臣纲常,还有没有宗法礼制?!他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
朱桢微微挑眉,似乎有了点兴趣:「哦?文渊以为该如何?」
「王爷,此乃天赐良机!」
周文渊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压低声音道:
「张飙此言,已将在京外就藩的诸位王爷都得罪遍了!」
「我们无需亲自出面,只需将他在武昌的狂悖言行,尤其是那句『所有藩王皆有嫌疑』,以及他查案是假丶意在鼓动皇上削藩的意图,稍稍润色,扩散出去……」
说着,他凑近一些,语气带着阴险的道:
「齐王殿下性情刚猛,岷王殿下亦非忍气吞声之辈,蜀王丶湘王诸位殿下,谁又能容忍一个区区七品御史如此构陷羞辱?」
「届时,根本无需我们楚王府串联,弹劾张飙『离间天家丶动摇国本』的奏章,自然会像雪片一样飞往京城!」
「皇上再想保他,难道还能与所有儿子为敌不成?」
朱桢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此举……是否太过?」
「父皇他……毕竟对张飙颇为倚重。若知是武昌这边传出的消息,恐会怪罪本王啊。」
「王爷放心!」
周文渊自信一笑:
「消息来源可以做得极其隐秘,甚至可以伪装成是从布政使司衙门,或者那些被张飙当众羞辱的官吏口中流出的。」
「我们只是让该知道的人知道,绝不会让人抓到把柄,牵连到王府!」
朱桢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手中的茶杯上,仿佛在深思。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茶杯的杯盖,在桌子上转起了圈。
周文渊看到这个动作,心中顿时了然。
【王爷这是默认了!】
他强压下心中的兴奋,知道此事已成。
「还有一事,王爷!」
周文渊想起黄俨,语气又带上了不满:
「按察使黄俨,今日在衙门前,明显有偏帮张飙之嫌!若非他几次三番出言支持,潘文茂那个软骨头未必会那麽快屈服。」
「下官怀疑,黄俨是否早已与张飙有所勾结?或者……是想藉此机会,另攀高枝?」
听到这话,朱桢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按倒旋转的茶盖,语气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黄俨?呵……他若真与张飙勾结,那不正好吗?」
周文渊一愣:「王爷的意思是?」
朱桢的目光变得幽深,仿佛在欣赏一出即将开演的好戏:
「水浑了,才能看清楚,哪些鱼是自家的,哪些……是喂不饱,总想着往别处游的野狗。」
说完,他轻轻挥了挥手,意兴阑珊地道:
「去吧,就按你说的办。做得乾净些,别让人拿了话柄。」
「是!下官明白!定不负王爷所托!」
周文渊深深一揖,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快步退了出去。
待周文渊走后,思父殿偏厅内重归寂静。
朱桢脸上的慵懒和淡然渐渐褪去。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王府内重重迭迭的殿宇楼阁,眼神复杂难明。
「所有藩王皆有嫌疑……」
朱桢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嘴角泛起一丝冷意:「还真是疯狂啊!」
「不过……文渊有句话没说错!你确实得罪了所有人。」
朱桢的目光投向四季客栈的方向,带着一丝怜悯,一丝嘲讽,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与此同时,四季客栈外。
不到半个时辰,门口就被闻讯赶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有真正想申冤的苦主,有来看热闹的闲汉,也有各路人马派来打探消息的眼线。
客栈掌柜又喜又忧。
喜的是客栈从未如此出名,忧的是这场面实在太吓人,他怕控制不住。
张飙却稳坐钓鱼台,直接让夥计搬了张桌子放在客栈门口,自己大喇喇地坐在后面。
那两名锦衣卫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虽然穿着便装,但那凌厉的眼神足以让一些想趁机捣乱的人望而却步。
「排好队!一个个来!谁他娘的敢插队,肉没了,板子伺候!」
张飙抄起桌上的一根客栈用来顶门的木棍,重重往地上一顿,颇有几分衙门升堂的架势。
还别说,真镇住了场子。
第一个上来的是个老农,颤颤巍巍地诉说自家田地被里长强占的事。
张飙听完,对身后锦衣卫使了个眼色,锦衣卫立刻记录下来。
「好了,情况本官知道了,会派人去查。下一个!」
张飙一挥手,对客栈夥计喊道:「给这位老丈切一斤上好的猪头肉,捡十颗鸡蛋!」
「哎!好嘞!」
夥计连忙应声,从旁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大盆油光鋥亮丶香气四溢的卤猪头肉上切下一大块,用荷叶包好,再捡了十颗鸡蛋递给那老农。
老农拿着还温热的猪头肉,以及带着鸡粪的新鲜鸡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激动得老泪纵横,噗通就跪下了:
「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
这一幕,极大地刺激了后面排队的人。
「还真的给啊!」
「快!快排队!」
人群更加激动了。
第二个丶第三个……
有告地主放印子钱逼死人的,有告衙役吃拿卡要的,有告卫所军户欺压良善的……
形形色色,五花八门。
张飙来者不拒,一边听着,一边让锦衣卫记录,同时猪头肉不停地送出去。
他当然知道,这里面大部分案子可能一时半会儿查不清,甚至有些可能是胡编乱造的。
但他的目的本就不是立刻断案!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要让全城都知道,他张飙在这里,在明目张胆地收集罪证,在打那些贪官污吏的脸!
这『肉蛋申冤法』简直绝了!
成本低廉,效果拔群!
既能收集可能存在的线索,又能收买人心,制造巨大的舆论压力,还能把他『张青天』的名头在武昌城彻底打响!
另一边。
张飙在四季客栈门口搞出的『肉蛋申冤』动静,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一瓢冷水,瞬间炸翻了整个武昌官场。
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布政使司丶按察使司和都指挥使司。
此时,布政使司,一间隐秘的签押房内。
湖广的三位顶级大员,布政使潘文茂丶按察使黄俨丶都指挥佥事王通,罕见地聚在了一起。
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潘文茂脸色蜡黄,胸口不住起伏,指着四季客栈的方向,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和恐慌:
「疯了!彻底疯了!」
「黄臬台,王佥事,你们都听到了吧?客栈门口摆摊,猪头肉丶鸡蛋……这成何体统!?」
「朝廷的脸面,官府的威仪,都被他张飙丢到粪坑里去了!」
他越说越激动,猛地一拍桌子:「这哪里是查案?这分明是煽动民变!是聚众闹事!」
「若任由他这麽胡闹下去,武昌城非出大乱子不可!」
都指挥佥事王通虽然也觉得张飙行事荒唐,但看到潘文茂这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反倒有几分快意。
他抱着胳膊,语气带着一丝武人的粗豪:
「潘藩台,消消气。他一个七品钦差,愿意自降身份跟泥腿子混在一起,那是他的事。咱们何必跟他一般见识?」
「再说,他爱送肉送蛋,让他送就是了,难道还能把咱们的衙门送垮了不成?」
「王佥事!你这是什麽话!」
潘文茂气得胡子直抖:「他这是在收买人心,是在刨咱们的根!」
「现在那些刁民为了几两肉丶几个蛋,什麽陈芝麻烂谷子的事都敢往外掏!谁知道里面会不会夹着要命的东西?」
「一旦民怨被集中引燃,你我谁能独善其身?!」
一直沉默不语的黄俨,此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深处也带着一丝凝重:
「潘大人所言,并非杞人忧天。」
「张飙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极高明。」
「他将自己置于万民瞩目之下,用这点小恩小惠,不仅堵住了我们明面上动他的可能,更是在搭建一个收集罪证的平台。我们不能坐视不管。」
见黄俨也表了态,潘文茂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忙道:
「黄臬台深知我心!必须想办法制止他!否则后患无穷!」
「制止?怎麽制止?」
王通皱了皱眉,道:
「他现在是民心所向,咱们派兵去驱散?那不成镇压良民了?正好坐实了他张青天的名头!皇上那边怎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