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老朱:朱榑!你好大的狗胆!!【月(2 / 2)

他脸上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丶人畜无害的笑容,仿佛见到了老朋友一般,遥遥拱手:

「哟!这不是耿指挥使吗?可算是把您这位『大忙人』给盼出来了!」

「您看,本官想着与您沟通公务不便,特意在您门口寻了块宝地,准备建个临时落脚点,也方便日后常来常往,亲近亲近!您不会介意吧?」

耿忠冷着脸,默然不语。

他只是缓缓地策马来到这个『施工工地』前。

他没有立刻下马,而是骑在马上,用那双鹰隼般锐利丶带着几分漠然和痞气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张飙。

他的身形不算特别魁梧,但筋骨强健,手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从大拇指内侧延伸到袖子里面,不知深浅,但平添了几分凶悍。

而且,他也没有像寻常武将那样大声呵斥正在『施工』的百姓,反而嘴角咧开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弧度,带着点兵痞式的无赖。

「哟呵?我当是哪路神仙在我老耿家门口动土呢?」

他冷不防地开口了,声音虽不高,却带着一股沙场滚出来的粗粝感:

「原来是京城里来的张御史?怎麽着,京城的衙门不够您折腾,跑我这饶州卫来盖房子玩了?这地儿风水是不错,埋人挺合适!」

话一出口,就带着一股混不吝的劲儿。

他既不下马见礼,也不接张飙的官职称呼,反而用一种近乎街头混混的口吻,先把『埋人』这种威胁的话摆了出来,试图从一开始就搅乱节奏,占据心理优势。

张飙心中暗骂一句『老油条』,脸上却笑容不变,甚至还拱手行了个礼:

「耿指挥使说笑了。本官岂敢在您的地盘上动土?」

「实在是迫不得已啊!您手下的弟兄们火气旺,跟这些捧着《皇明祖训》丶一心为国的乡亲们起了点误会,下手也没个轻重。」

说着,指了指在『工地』旁边鼓劲的受伤百姓,以及他们手中的《皇明祖训》,又唏嘘道:

「您看这伤的伤,残的残,《祖训》也撕了……本官身为反贪局主事,来了这里总不能不管吧?总得给朝廷丶给百姓一个交代不是?」

耿忠嗤笑一声,用马鞭随意地指了指那些受伤的百姓和碎纸片:

「交代?什麽交代?一群刁民聚众冲击军事重地,老子还没找他们算帐呢!」

「撕毁《祖训》?谁知道是谁撕的,有证据吗?别是一群别有用心的人,想着嫁祸我的兄弟们吧!」

他将兵痞的无赖发挥到了极致,然后又目光灼灼的看着张飙:

「张御史,你初来乍到,可别被这些刁民给糊弄了。」

「卫所重地,岂是儿戏?没有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文书,别说你在这盖房子,就是多站一会儿,老子都能以窥探军机丶图谋不轨的罪名把你拿下!」

「哦?冲击军事重地?图谋不轨?耿指挥使,这罪名可不小啊!」

张飙故作惊讶地,旋即一本正经道:

「那本官更得查清楚了!不然,今天他们能冲击您饶州卫,明天是不是就能冲击别的卫所?这背后要没人指使,谁信啊?」

说完,他往前凑了凑,又声音压低道:

「耿将军,本官从九江卫过来,那边可是查出了点有意思的东西。」

「一些不该出现的军械,凭着个『兽牌』,就被提走了,最后好像……跟漕运上某些见不得光的船只有关。」

「您说,今天这『冲击军事重地』的事儿,会不会也跟那『兽牌』有关?是有人想故意制造混乱,掩盖些什麽?」

轰!

『兽牌』二字如同毒针,猛地刺了耿忠一下。

他眼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但脸上那混不吝的表情却没变,反而嗤笑道:

「张御史,查案要靠证据,不是靠凭空臆测!什麽兽牌狗牌,老子没听说过!」

「九江卫的烂摊子,别往我饶州卫头上扣!」

他看似否认,但张飙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僵硬。

他知道,自己戳到痛处了。

「是不是扣帽子,查过才知道。」

张飙直起身,声音恢复洪亮:

「既然耿将军说本官在此地是『图谋不轨』,那本官为了自证清白,更得把这临时衙署建起来了!」

说着,他指了指『工地』,斩钉截铁地道:

「就在这里,当着你耿指挥使和饶州卫众将士的面,公开审理此次冲突,顺便也请教一下耿指挥使,关于军械帐目丶人员勾补的一些『小问题』。」

「也好让朝廷,让皇上看看,我张飙到底是来捣乱的,还是来帮咱们大明军队『清理门户』的!」

耿忠闻言,死死盯着张飙,眼神阴鸷。

他发现自己惯用的装傻丶耍横丶扣帽子的手段,在这疯子面前效果不大。

对方像块滚刀肉,软硬不吃,而且总能找到刁钻的角度反将一军。

继续让他在外面这麽『表演』下去,舆论对自己绝对不利,而且『兽牌』的事就像悬在头顶的利剑,不知道这疯子到底掌握了多少。

硬拦,显得心虚,还可能被扣上更大的帽子。

放他进去那就是引狼入室!

耿忠心中飞速盘算着利弊。

【让他进来,在自己的地盘上,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制造意外丶拖延时间丶销毁证据丶甚至……让他『被自杀!】

【总比让他在外面肆无忌惮地煽风点火强!】

【只要他进了这个门,是圆是扁,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

【到时候,让他怎麽查,查什麽,都得看自己的脸色!】

【更何况,蓝龙马上就要来了,难不成,他还敢动凉国公蓝玉?】

想到这里,耿忠脸上那混不吝的笑容又回来了,只是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行啊!」

他仿佛被张飙的执着逗乐了,哈哈一笑,用马鞭虚点着张飙:

「张御史果然是为国为民,不畏艰难!老子佩服!既然你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子再拦着,倒显得老子心里有鬼了!」

他语气一变,带着几分豪爽,却又暗藏机锋:

「不就是想查吗?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斜!请!老子这就打开大门,请张御史入内详查!卫所驿站,已经给各位备好了!」

说完,他不再给张飙在外界表演的机会,直接调转马头,对城头喝道:

「开正门!迎『钦差』——!」

饶州卫沉重的正门在嘎吱声中缓缓打开,露出了里面森严的军营景象。

张飙看着耿忠那看似豪爽实则阴冷的背影,以及那洞开的丶仿佛巨兽之口的城门,嘴角也勾起一抹冷笑。

【老狐狸,终于舍得把龟壳打开一条缝了?请君入瓮?】

【呵,老子进的瓮多了,哪个最后不是被老子砸个稀巴烂!】

【咱们就看看,到底是谁,入了谁的瓮!】

他深吸一口气,对身后众人一挥手,昂首挺胸,率先踏入了饶州卫的大门。

他知道,跨过这道门,才是真正生死博弈的开始。

耿忠的『配合』,不过是换了一个更危险的战场。

但他无所畏惧,甚至隐隐兴奋起来。

宋忠看了看耿忠,又看了看缓缓打开的饶州卫大门,也是心情复杂。

【这张疯子的手段,当真……鬼神莫测啊!】

另一边,皇宫,华盖殿。

老朱独自站在巨大的《大明疆域图》前,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青州的位置,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虽然张飙来了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舍弃了主查的漕运贪腐案,但并不是说,漕运贪腐案就被放弃调查了。

相反,老朱的目光一直在漕运贪腐案上。

因为相比『养寇自重』案,老朱能看到的更多。

毕竟张飙之前就查出了不少线索,比如周王府漕粮中转,比如隐隐可能涉及的齐王府。

对于齐王朱榑,老朱的情绪是非常复杂的,因为他有个弟弟,曾经也不安分。

「云明。」

老朱冷不防地喊了一声。

「奴婢在。」

云明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里。

「齐地那边,还没有新消息传来吗?」

老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回皇爷,宋佥事派去的人应该还在路上,目前……」

云明的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甚至带着一丝慌乱的脚步声,这在一个规矩森严的皇宫内是极其罕见的。

老朱猛地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殿门。

只见蒋瓛几乎是冲进了大殿。

他甚至来不及完整行礼,便单膝跪地,双手高举着一封插着红色羽毛丶代表最高紧急程度的密报,声音因为急速奔跑和紧张而微微发颤:

「皇上!青州八百里加急!」

「齐地暗桩急报,监察御史赵丰满,于四月十二日下落不明!」

「什麽?!」

老朱瞳孔骤然收缩,一步踏前,几乎是从蒋瓛手中夺过了那封密报。

他飞快地拆开火漆,目光如刀,迅速扫过上面的文字。

密报内容简短却触目惊心:

【四月十二日,酉时三刻,齐王府长史携请柬邀赵御史过府宴饮,赵御史表面应允。后其衙署被齐王府侍卫以『保护』为名封锁。】

【经查,赵御史已不在衙署内,疑已潜逃。】

【齐王府正于青州城内大肆搜捕,动静极大。赵御史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其所查漕运帐目等相关卷宗,大部被毁,或已落入齐王府之手。】

「砰!」

老朱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龙案上,震得笔架砚台齐齐跳动。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脸上瞬间笼罩上了一层骇人的煞气,额角青筋暴跳。

「朱榑——!你好大的狗胆!!」

一声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震得整个华盖殿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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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