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鱼上了岸，连呼吸都在消耗体内的水分。

季云清楚地感知到了自己体内仙罡不受控制地外泄着。

陈长卿和他对视一眼，两人都是同样无奈一笑。

这也是为什麽，仙族那些散仙之所以一个个下界都觉得是历劫。

完全没有仙灵之气，仅仅是靠这枯竭的灵气，对地仙来说非但不能修行，反而会折损修为。

就像是一颗烧红的铁球，不放在高炉里，暴露在外，迟早温度会降到和四周一样的程度。

这也是为什麽仙盟那些散仙越来越少动手。除了布局所需，折损修为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动手越多，折损修为越多，补都补不回来。

为了杀几个蝼蚁般的凡人，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季云又想到了祖爷爷季玄黄。

他此刻才深刻理解祖爷爷的付出何其之大。他们地仙尚且如此难受，何况一位金仙？

哪怕是在殷墟里，祖爷爷的修为能不掉境，都已经是靠着人族气运在苦苦支撑了。

这次在殷墟闭关将近十年，外面也过去了将近两年。

花铃炸咂了咂嘴道：「啊...好久没回来，怎麽感觉灵气又变淡了。」

熟悉的吐槽。

好像上次回来，也是这样的感觉，只是这次更强烈。

余夏笑着解释道：「不是灵气变淡了，反而灵气复苏，比两年前浓郁太多了。只是是花铃姐你修为变高了啊。」

」

」

花铃耸耸肩不以为然。

季云听着也微微一笑。

虽然刚渡劫不想把自己和普通人区别开来，但人间对地仙来说在，真没多少值得牵绊的了。

这次回来，大概是最后来一趟。

看看老朋友，给这个世界道别。

季云收敛了飞转的思绪，招呼道：「走吧，先去找三叔。」

四人就一路朝着北城走去。

没多久，他们就发现路上人越来多，几乎都是成群结队的冒险者。

科技法宝日新月异，这也让江华这个曾经鬼城禁地，变成了探宝的热门区域O

没多久，刚跨过江来到北城，就发现之前废墟一般的北城，现在竟然恢复了繁荣。

甚至比没有废弃之前更热闹。

居民楼里住满了人，街道上的商铺人流如织，甚至是学校，工厂，也在正常开放。

看着这热闹的城市街景，季云丶花铃和陈长卿三个十年没回来的故人，看得目瞪口呆。

余夏像是合格的导游，解释道：「江华有龙脉，网上传言在这里久住有气运加持。所以很多人都搬来这里了。而且江华的灵异资源也是全国最丰盛的，冒险者也扎堆来寻宝。所以人口就多了...

这一听，季云也明白了。

毕竟江华下面的空间就是殷墟。

这本就是官方刻意引导要开发的区域。

城区里塞满了人，虽然依旧会频繁有灵异事件发生。但对于现在的冒险者们来说，灵异事件是威胁，但更多的机缘和财富。

季云不由地想起了曾经，那时候江华灵异复苏刚开始，自己和赵凯丶鹿韭遇到一头D级鬼物都差点生死，像是做梦一般的感觉。

现在，完全不一样了。

人们早就习惯了这个人鬼共存的世界。

四人一路北行，正好路过一所中学。他们看到了印象中截然不同的气象。学校里，体育课上学生都在练习格斗丶飞剑；而科学课上教的，老师教的也都是科技法宝的运用；甚至还有导师用实物僵尸和鬼怪，给学生们上课..

四人驻足多看了片刻，这才离开。

城市里的各处，无不都显露着人族那越来越旺盛的气运。

不多时。

季云四人来到了北城区东建路1号。

这原本是异调总局在江华的秘密基地，地下有庞大的建族群。

然而上次仙门遗迹之后，麒麟组的总部就搬到了江华。这里有真仙坐镇，也不用再藏着掖着，建起了一栋硕大的高楼。

「总队长在3号训练场，四位请跟我来。」

季云四人跟着一个穿着黑西装的年轻战士，一路朝着大楼深处走去。

不说到处都是器宇轩昂的麒麟特工，一路上，四人还看到了各种高科技法器和禁制。

就这严密防守的程度，哪怕是仙族散仙来了，都得喝一壶走。

没多久，四人就来到了3号训练场。

隔着玻璃，里面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封闭水泥密室。

可以接看到几十个穿着军红背心的年轻战士，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一个面容刚毅的教官演示拳法。

「咚丶咚丶咚...」

那教官拳拳破空，肉眼可见一个个气浪拳头，打得百米外的钢板靶子凹陷出深坑。

看着这行云流水的【空神击】，季云目光渐渐深邃。脑海中想起了曾经苦修黑龙八式的那些日子，仿佛真就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儿了。

这教官正是三叔季淮川。

相比行政工作，这位麒麟总队长更喜欢实战，也喜欢带带新人。

隔着窗户看到了窗外的四人，季淮川面色一喜，招呼新人们自己练习，他快步走了过来。

季云主动在打招呼：「三叔。」

花铃却是大咧咧地喊了一声：「老头子。」

陈长卿和余夏也跟着见了长辈。

季淮川点头示意，难掩激动：「你们回来了啊！」

他拍了拍季云的肩膀，突然像是发现了什麽，眸光一亮，期待道：「小云你境界又提升了？」

「嗯。」

季云笑着点点头，「我渡劫成功了。」

「啊？！」

听到这话，季淮川明显愣了一瞬，然后整个人神情都亮了起来，兴奋道：」

那可太好了！」

他是官方唯一知道季云真实情况的人，现在看着季云入了地仙境，当然值得高兴。

人族再添一顶级战力，这样一来，仙族的威胁就会越来越小。

季云没在这话题上多聊，看着许久不见的季淮川，也问了一句：「三叔你呢？

」

季淮川知道他问的是修为的事情，说道：「你上次给我的【破基丹】我没打算用。还是想靠自己修行渡劫。我有麒麟国运加持，想来应该这两年就足够了。」

「嗯。」

季云轻轻点头。

能靠自己渡劫，那就最好，上限也更高。

这时，季淮川才后知后觉，想到了什麽，试着问道：「所以，你们这次回来是...？」

季云沉吟一瞬，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了一句让气氛瞬间凝滞的话：「我要去找找「破界」的其他途径了。」

现在人族的处境别看欣欣向荣。

但实际是，整个人族都被这方天地困住了。

仙族的威胁渐弱之后，黄半仙又去天桥算命去了；傅先生渡劫成功之后，也去大学教书去了；田家渡劫成尸仙的老祖躲回了棺材里，没再露头；天师府的掌门也闭关不出...

其实都是因为同一个原因：这方世界灵气不足。

就像是被盖住了井口的水井，里面的青蛙再怎麽都不可能跳出去。

未来，随着人族高手越来越多，这种困境会越发明显。

天地没有这麽多灵气和资源给人族高手修行。

这也是仙族不慌不忙，吃定人族的最重要原因！

人族飞升去昆仑的路，已经被仙族的人堵死。

但凡飞升去昆仑的人族修士，必然会被擒杀。

所以这也是祖爷爷为什麽要打开与阴间的绝地天通。

为的就是从新找一条能给人族飞升的新途径。

祖爷爷季玄黄很早之前就看到了这困局，他说了两句让就李云印象深刻的话：「这盘大棋，在人间下，我破不了局。竭我所能，能有百年平局，甚至略胜半子，已经是极限了。」

「本来我最合适去阴间探探路，但我一走，这局便破了。我若还在，至少百年内，尚有馀力与仙族博弈之力。」

所以，祖爷爷不能走。

换做其他人，便没人比季云更合适。

季云没得觉是重担，他渡劫之后，清楚感知到了天地桎梏。

这方世界也没有第二颗【气运金丹】供他提升境界。

总归是要离开的。

给人族找机会，也个他自己找机会。

他也想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了。

这话一出，季淮川陷入了短暂沉默。

他看了看季云，好半晌这才道：「嗯。知道了。」

他知道这是季云来见自己最后一面。

作为麒麟总队长，他很清楚目前的局势。

说着，挥去了心头的伤感，季淮川立刻就恢复了亲切的笑容，道：「先不说那些。你们好久没回来了，走，我们先去好好吃一顿！」

花铃立刻嚷嚷道：「啊，早就想回来吃点好的了。」

哪怕是地仙也不能完全辟谷，总归是需要食物的。

殷墟啥都好，就是吃的有限，哪怕是准备再多食物，总觉得不如现实世界。

嗯，先吃一顿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