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花啊(1 / 2)

第365章 学生是一文钱都不敢花啊

「将他们拿下!」

温禾刚踏上百骑司门前的青石台阶。

突然回身扫过身后紧随的四个士子,对着守在门口的百骑校尉沉声道

门口的百骑早察觉这四人一路紧随温禾,闻言立刻挥手。

四名百骑卫士动作迅捷如豹,瞬间上前,手臂如铁钳般扣住章海四人的胳膊。

冰凉的甲胄贴着青衫传来,章海四人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脸色煞白如纸,挣扎着大喊。

「温县子!为何抓我们?我们只是想请您指点文章,并无半分冒犯之举!您这是滥用职权,我们要上告御史台!」

温禾缓缓转过身,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腰间百骑特制的蹀躞带,铜铃轻轻晃动,却衬得他语气愈发冰冷。

「指点文章?某昨日午后才在立政殿接下吏部主事的差事,连尚书省的郎官都还没尽数知晓,马员外郎的任命文书今早才送抵吏部。」

「你们倒好,一夜之间就写好了投卷,今早还堵在某府门口,这消息灵通的速度,怕是比我百骑司的探马还要快吧?」

「温县子误会了!」

章海额角渗出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声音都有些发颤,却还在强撑着辩解。

「我们昨日在平康坊的清风茶肆里,听几个客人闲谈说您要参与春闱筹备,想着县子是寒门伯乐,才连夜赶写了投卷,想请您多留意,这都是巧合,绝非有意窥探消息啊!」

「巧合?」

温禾挑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如炬地扫过四人躲闪的眼神。

左边那瘦脸士子不敢与他对视,眼神一个劲往地面瞟。

右边两人则刻意挺直脊背,可攥着卷轴的手指却在微微收紧。

「长安城里本届士子足有八百馀人,若真是茶肆闲谈,消息早该传得满城皆知,为何只有你们四人赶来?」

「从高阳县府到皇城,要穿过朱雀大街丶崇业坊,沿途至少有二十几家士子常住的客栈,光平康坊就有三所,怎麽就没见第二拨人跟来?」

他抬手示意卫士稍稍松开四人的胳膊,却依旧保持着包围的姿态,语气里多了几分洞察。

「你们说自己是听闻传闻,可这传闻偏偏只传到你们耳中。」

「全长安只有你们四个恰巧听到消息,如此多的巧合,你们觉得某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章海的脸色从苍白转为铁青,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袖,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强装镇定地喊道。

「温县子,我们四人只是……只是昨日在茶肆偶遇,听到消息后便约着一起准备投卷,这真的只是巧合,您不能仅凭巧合就断定我们有问题啊!」

「仅凭巧合?」温禾嗤笑一声,语气愈发笃定。

「某且问你,寻常士子得知消息,要麽独自前来,要麽约上同乡好友,哪会像你们这般,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却能相约而来?」

「何况,若是你们四人毫无身份背景,又怎麽可能比其他人更早得知消息?即便真的早一步听到传闻,从高阳府到皇城这两里地,沿途总有其他士子,为何偏偏只有你们四个赶来?」

「这说明什麽?」

章海被问得哑口无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慌乱地反问。

「说……说明什麽?」

「说明你们定然是被人指使的。」

温禾眼神锐利,直直盯着章海。

「虽然某不知道你们有什麽目的,或许只是为了投机,可某向来较真,百骑司的牢房虽小,却也容得下四位贵客,就劳烦你们暂住几日,待某查清真相再说。」

「温县子!你不能这样!」

章海急声音都变了调。

「我们是本届士子,你无故囚禁我们,就不怕让天下士子寒心吗?就不怕御史弹劾你滥用职权吗?」

天下士子寒心管我屁事。

至于御史?

呵呵。

最近御史台好像来了不少新人。

他到要看看,有谁敢。

温禾懒得再与他们纠缠,对着校尉摆了摆手:「把他们分开关押,一间牢房一个人,不准互通消息,也不用急着审问,先晾着,若有人再喧哗,便堵上嘴,别让这些人扰了百骑司的秩序。」

「喏!」

百骑躬身领命,挥手示意身边的同僚,将四人拖拽着往西侧的牢房走去。

「温县子饶命」

「我们真的是无辜的」

章海四人还在挣扎叫喊。

可在百骑卫士的拖拽下,他的挣扎毫无作用。。

待四人被押走,温禾才转身走进百骑司的议事厅。

厅内燃着淡淡的松烟香,驱散了清晨的凉意。

苏定方正对着一张摊开的边境舆图沉思,手指在突厥部落的标记上轻轻点着,似乎在琢磨边境的布防。

这老苏啊,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去草原。

之前没有抓到颉利,可以说是他最大的遗憾了。

许敬宗则坐在一旁的案前,手里捏着毛笔,正在整理新到的卷宗。

见温禾进来,两人连忙起身见礼和他打了招呼。

「嘉颖啊,你这可是多日没有到百骑了啊。」老许故意打趣道。

「这不事务繁忙嘛。」温禾说着笑,顺便和苏定方见了礼:「见过中郎将。」

「温县子有礼了。」苏定方随即回了一个礼。

自从苏定方成了百骑检校中郎将后,温禾几乎没怎麽来了。

要不是有什麽特别的事情,还真很难再百骑见到他。

「刚才外头发生何事了?」

等温禾坐下,许敬宗递来一碗蜜水问道。

温禾随即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许敬宗眉头赫然蹙起:「春闱行卷之事确实寻常,每年都会有,不过嘉颖你身份特殊,只怕那些士族子弟不会找上门来,那些寒门子弟倒是会来。」

「可寒门之人,消息闭塞,即便知道那也不应该会这麽快,这四人只怕是别有用心。」

苏定方闻言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了然:「想来是有人想借着春闱的由头打探消息?」

「不知道。」温禾放下茶盏,语气沉了沉。

「此次春闱要推行锁院丶糊名丶双官互督这些新法子,世家子弟肯定不甘心,以往他们靠着行卷丶递条子,甚至买通考官,能垄断大半的录取名额,如今咱们断了他们的门路,他们必然会暗中搞些小动作。」

「那四人消息来得蹊跷,说话时眼神闪烁,不像是真心求指点的寒门士子,说不定就是某个世家派来的眼线,先扣下再说,免得他们坏了春闱的规矩。」

「也正好接着这一次的机会,告诉那些想要行卷的人,别想从我这里找机会。」

行卷。

说白了就是想作弊。

和考官搞好关系,从而获得更多的机会。

许敬宗眉头微微蹙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可若是真如他们所说,只是寻常士子想行卷,咱们这般直接拿下关押,会不会落人口实?」

「毕竟士子们对春闱本就敏感,若是传出去说百骑司无故关押士子,怕是会引来御史弹劾,甚至还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推行公平科考是假,打压士子是真。」

温禾斜了他一眼,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老许,你就是想太多,百骑做事无需考虑那麽多。」

「何况那四人说话漏洞太多,肯定有问题,而且我这麽做,不也给我自己省去很多麻烦吗?」

温禾一笑。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知道他是这一次春闱的副主考。

也不会有人敢贸然的上门来行卷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将话题拉回春闱筹备上:「不说这些了,今日找你们来,是有春闱的事要商议。」

「此次科考要推行锁院丶糊名丶双官互督,陛下虽已准了,可某还是不放心,出题官锁院后,需有人日夜看守,防止外人接触,考场的监察除了吏部和御史台的官员,还得有可靠的人手在外围巡查,避免世家子弟在考场外传递消息。」

苏定方立刻明白过来。

「温县子是想让百骑协助?」

「正是。」

温禾点头,语气恳切。

「百骑的人都是陛下亲信,忠诚可靠,又熟悉皇城内外的地形,由你们协助,某才能放心。」

「锁院的院落选在国子监西侧的静思院,那里偏僻安静,不易被人打扰,需派一队百骑日夜值守,不准任何人靠近。」

「哪怕是尚书省的官员,没有陛下的手谕也不能入内。」

「考场设在尚书省南侧的贡院,外围也需百骑巡逻,尤其是贡院后门的小巷,往年常有士子在这里传递小抄,今年绝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

许敬宗闻言,又忍不住担忧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毛笔,语气里带着几分顾虑:「可往年春闱,尚书省都会请左右备身卫和左右门监卫负责戒严,这两卫掌管皇城门禁多年,与尚书省的官员也熟悉。」

「咱们百骑突然接手,会不会让这两卫的人不满?」

「毕竟都是掌管宫禁的部门,咱们抢了他们的差事,怕是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温禾放下茶盏,眼神坚定,语气带着几分不容置疑:「老许啊,你要记住,百骑是陛下的亲军,只对陛下负责,不需要讨好任何人,再说了,此次并非抢差事,而是陛下默许的。」

「左右备身卫和门监卫里,难免有世家安插的人手,让他们负责戒严,我怕防不住那些小动作百骑出手,既是为了确保科考公平,也是为了帮陛下稳住局面,何错之有?」

苏定方也附和道:「温县子说得对,左右备身卫与世家往来甚密,门监卫又太过注重规矩,缺乏应变能力,此次春闱关系重大,确实需要咱们百骑这样可靠的人手负责外围护卫,才能万无一失。」

许敬宗听两人这麽说,也放下了顾虑,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先拟定一份值守名单,挑选可靠的人手负责锁院和贡院的护卫,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几分提醒。

「调动百骑需陛下旨意,咱们这般安排,是不是该先请示陛下?若是擅自调动,即便出发点是好的,也难免落人口实。」

「当然要请示,百骑乃是陛下的百骑,任何行动都需要陛下的准许。」

温禾笑道,语气格外的诚恳。

但苏定方和许敬宗的嘴角都不住的抽搐了几下。

之前温禾生辰那日,张文啸和范彪几个人突然消失。

事后他们问起,这几人也都是绝口不提。

不日,他们便收到卢子业等人被强盗杀死的消息。

这件事情如果说和温禾没有关系,他们绝对不信。

可是就连他们都能想到,陛下又如何想不到。

既然陛下都没有说什麽,那他们自然也就不好问了。

苏定方沉吟片刻,说道:「那请示陛下的事,就劳烦温县子了。」

温禾也不推辞,点了点头:「好,对了,还有一事,考场内的搜查也得加强,除了笔墨纸砚,任何与考试无关的东西都不准带入,尤其是那些能藏小抄的香囊丶笔管,甚至是夹层的衣衫,都得仔细检查。」

以前他在电视剧,看到那些人作弊,好像都是这种手段。

所以想着提醒一番。

「再有劳两位上官,再挑选几个心思细致的百骑卫士,到时候协助吏部的人搜查,免得有人浑水摸鱼。」

温禾说起上官两个字,狡黠的笑了起来。

苏定方有些无奈。

他这个百骑检校中郎将,确实比温禾官职高了许多。

可刚才那一幕,温禾说的那些话,哪里像是一个下属和上官禀报啊。

不过他也没有真的把温禾当做是下属。

虽说温禾只是一个校尉,可好歹他还挂着一个高阳县子的爵位呢。

「放心,此事交给某来办。」

苏定方立刻应下。

许敬宗也补充道:「某可以整理一份往年士子常用的作弊手段,让卫士们提前知晓,也好有个防备。」

温禾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向着二人行礼道:「那就麻烦两位上官了。」

三人又商议了近一个时辰,从锁院值守的班次安排,到贡院巡逻的路线划分,再到考场搜查的细节流程,一一敲定妥当。

待议事结束,窗外的日头已升至半空,温禾看了眼天色,对着苏定方和许敬宗道:「时辰差不多了,下官我去提审那四个士子。」

苏定方和许敬宗都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随即温禾便告辞了,离开了议事厅,他便叫人去把张文啸叫来。

两人一同往西侧的牢房走去。

这是今年新盖的,以后百骑的囚犯就不需要再借刑部的牢房了。

温禾没有直接进牢房,而是先到了隔壁的值守房,透过墙上的小窗观察四个牢房内的动静。

章海正背着手在牢房里踱步,时不时对着墙壁冷哼,看似镇定,却难掩焦躁。

隔壁了几间的牢房内,另一个瘦脸士子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眼神呆滞。

又走过一个拐角的牢房中,身材高瘦的士子则不停地拍着牢门,嘴里念叨着「放我出去」。

唯有那个名叫陈奎的士子,坐在稻草堆上,双手紧握,额头抵着膝盖,身体微微颤抖,显然是四人中最紧张的一个。

温禾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对着身边的张文啸道:「就先审陈奎,把他带到审讯室。」

张文啸领命,立刻让卫士打开陈奎的牢房。陈奎见卫士进来,吓得猛地抬头,脸色惨白如纸,挣扎着往后缩:「你们要干什麽?某是无辜的!某要见温县子!」

「温县子自然要见你,跟我们走!」

卫士上前,架起陈奎的胳膊就往外拖。

陈奎一路挣扎叫喊,被带到审讯室时,声音都有些沙哑。

审讯室不大,中间放着一张案几,温禾坐在案后,张文啸站在一旁,目光锐利地盯着陈奎。

陈奎刚被按坐在椅子上,就立刻哭喊起来。

「温县子!学生真的是无辜的!学生就是想给您递投卷,求您指点文章,您不能凭白冤枉好人啊!」

张文啸眉头一皱,厉声呵斥:「放肆!温县子在此,岂容你这般喧哗?再敢哭喊,就拔光你的牙齿!」

陈奎被这声呵斥吓得一哆嗦,哭声顿时停了,却还是抽噎着辩解。

「学……学生真的没撒谎,某就是个普通士子,哪敢做什麽坏事啊……」

温禾端起案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陈奎,某劝你不必再喊冤了,方才某已经审过章海丶徐昊和王松三人,他们都已经招供了。」

陈奎猛地抬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不可能!他们怎麽会招供?他们明明说……」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闭上嘴,脸色愈发苍白。

温禾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说道:「他们说,此次前来递投卷,都是受你指使,是你说某新掌吏部主事之职,定会徇私,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来钻空子。」

「也是你说若能巴结上某,此次春闱定能高中,如今他们都已把责任推到你身上,你还想狡辩?」

陈奎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双手死死抓着椅子的扶手,指节泛白:「不……不是这样的!是他们撒谎!是他们要拉学生来,学生是被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