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了什么来着……我那时候还以为来参会的是吴管家,自然是写给吴管家的。
“怀月他说……”
沈明紧盯着那张信纸,我也紧盯着,我觉得我和他都很紧张。杨老师和家长们都看向他,我知道这中间有些家长目光炽热,他们想知道班级第一毕业后会想做什么,好拿回去教育自己的孩子。
班级第一的未来,以后一定是考名校、入名企吧。
“他说,他不知道他的未来。他迷茫、无措,跟他这个年纪的大部分学生一样,即使他成绩拔尖,即使他看起来前途无量。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学习。6点开始上课,10点下晚自习,一天中有16个小时在学校,早操在半梦半醒里做完,午饭时间被压缩到15分钟,课间不允许抬头、不允许望窗外,周六从不放假,寒暑假六门课数十张试卷。他说他奋力学习,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但如果不努力,是否就是放弃了人生,如果努力没有效果,又是否要自认为是“生来便没有天赋的人”,将追求美好的机会拱手让人。
比分数,比小数点,比志愿,比专业。进入了高等学府,却跟不上学习节奏;找到了高薪的工作,却对工作不感兴趣;进入了500强企业,却被高强度工作压垮了身体;跨越了阶级,却无法完成自我的认同。
他带着对种种未来的怀疑与恐惧,仍要走向那个不那么明确的未来。他不得不走。学习给了他一条路,但却不一定能帮他完成自我的认知。只有走向未来,尽人事,才能知道迷雾后天命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是天道酬勤,还是特洛伊木马?人生总是这样,前路总是未知,回头看才觉得清晰。所以他想,那就大胆地学、大胆地奋斗、大胆地走,过去是给未来的礼物,终有一日,他会得到全部的答案。
他的未来,就是得到答案的那一日。“
“我觉得怀月说得很有道理,我不能从根本上解决他的困境。但我想,一直往前走是很累的。作为一个家长,我希望他能够有个心灵的寄托,有个充能站。譬如说,乘上摩托车彻夜狂飙,短暂地逃离这个世界,逃离少年时写不完的作业,逃离美玉与璞玉的争辩不休,逃离高涨的物价,逃离沉重的房贷和车贷,短暂地放松,但不曾迷失,然后重整旗鼓,再次获得面对这个世界的勇气。我希望我能以家长的身份提供他这个机会,支持他,但不干预他,仅此而已。”
沈明给我戴了一顶很高的帽子,我接受了。他的话没有引起什么大反响,杨老师新奇于他的教育观点,部分家长大概觉得不如听一段怎么把孩子培育成班级第一。我对此没什么异议。
我的信纸上当然没写那些东西,相反,我只写了一句话,和我的未来也是八竿子打不上关系。我不知道沈明的这些话给在场的其他人造成了什么样的影响,但他意不在此,我也并不建议。
虽然沈明的话是临场编的,我对这些话不做评价,但我觉得他编得挺动情。
后来我知道,沈明是说给过去的自己听的。只是他的经历,远没有说得那么漂亮与单纯。
走得多远算远?登得多高算高?良心挖去多少才能换来对等的地位和财富?做了多么可耻的事情,才会想逃离整个世界?
家长会结束,沈明出教室很快,他看到我就趴在栏杆上写作业,眼神像是在诧异我什么时候来的。
“刚刚我的发言,你听到了吗?“
我点了点头。
“很抱歉借你之名……“
他跟我诚恳地道歉,他心情好像不错,眼睛很亮,有些兴奋的后劲,说话尾音有些抖。
道理我是懂的,是我信上写得太敷衍,怪不得他无伤大雅的发挥,如果他真把我信上的读出来了,我才真要恨他了。
但道理讲不讲,就是我的事情了,对于沈明,我一般是不讲道理的。
他这次很有先见之明,道:
“我又要怎么补偿你?还是蛋糕吗?”
一提到蛋糕,我内心五味杂陈。
我在信上写的是:
吴叔叔,帮我订个草莓蛋糕,别被沈明发现。
我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不要。”
那封信显然成了丑事一桩,我不想理他,回去收拾书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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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明在一旁等我,他问: